海上钓鱼日记

天气转暖,一冬没出海的我想动弹动弹,于是拨通了永顺号船长唐家文的电话。他说,忙了一冬,准备收尾了。5月初还出一次,你想钓,就一起去吧!

撂下电话,我萌生了一个念头,即把这一趟钓鱼经历写下来,如实记录一下远海的鱼况和我们的收获。

5月4日

明天出发,我在家里做准备,不由地想起了近海钓鱼的不易。

曾几何时,青岛近海还是引人为傲的钓鱼乐园。稍子头、大黑栏、雷达山、甘水湾、南山、大桥、小桥、马蹄礁、三号浮、四号浮、“二养”、蛤蜊滩、大公岛等水域,尽管个个近在眼前,却能让钓鱼人频频光顾乐而忘返。远一点的千里岩、朝连岛、长门岩、灵山岛、田横岛等海域,10年前还很少有人涉足。如今,因填海、污染及湿地侵蚀等人为的原因,作为多种鱼虾洄游栖息和产卵的重要场所的胶州湾,早已时过境迁,盛名不再。同样原因,在近海其他水域也常常是大海捞针,见海不见鱼,让钓鱼人高兴而来扫兴而归。近海鱼类资源的匮乏,从海货市场上可见一斑,其中三分之二为人工饲养,其余多为远洋捕捞和南方所来。面对近海的尴尬,不少人到远海钓鱼,实为爱好所迫而“苦海”寻乐。

去远海垂钓,一是耗时长,少则一周,多则十天半月;二是难以预料随时出现的风险。我之所以跟老唐去钓,除了相互了解,再是他熟悉海区、钓鱼水平高。曾在工厂、机关和房地产企业担任过大大小小头目的他,自小就喜欢钓鱼。几十年来,他对这一爱好不离不弃,10年前就有了自己的钓鱼船。几年后,他又拥有了一艘日本运输活鱼的二手专用船,将之起名“永顺号”。从此,他融爱好与事业于一体,把海上垂钓作为又一次的创业,开始了一个职业海钓手的崭新生涯。陆陆续续,有人慕名而来,永顺号也就成为他们发挥特长创造财富的新平台。

海钓,要耐得住寂寞和艰辛,更要有敢冒风险的勇气和毅力。每至秋末冬初,永顺号就开始了远海作业。冬天的大海,寒气袭人,潮湿难忍,狂风恶浪也不时如影随行。老唐带领大家劈风斩浪,精心耕耘,几年下来,个个收入稳定,也都练成了钓鱼能手。

远海垂钓,大多采用拉流的方式并使用手线。所谓拉流,就是船在钓点(“钓点”是钓鱼人的俗称,指水下的暗礁或沉船,是鱼类繁衍聚集之所)水面,先逆流短暂行驶后再顺流回漂,钓者即在回漂过程中用手线垂钓。我习惯了使用钓鱼竿,同时考虑到船上有手线,就挑选了一支硬度强且适合深水用的竿子和线轮,又到渔具店买了大坠子和鱼食,一并与鱼钩、渔线、剪刀、钳子等装进了钓鱼箱。为预防海上多变的天气,我还把羽绒服塞进了行李包。

5月5日

天气晴朗,太阳高悬。

按约定,我9点前赶到了中苑码头。永顺号早已停靠在那里。走近才看到船的前甲板上多了一台起网机,船头还摞了一堆有点像渔民捕鱼用的尼龙网。平时操船的顾师傅说,老唐父亲住院了,他可能晚点来。听罢,我心里犯起嘀咕。老唐父亲已年近九旬,如住院就不是小问题,老唐还能出远海吗?

正想着,一个头戴潜水镜、身穿潜水服的人从水里爬上船舷。小顾说,不知什么东西缠到船摆(渔民对船用螺旋桨的俗称)上了,请了蛙人帮忙清理掉,不然就走不了了。我说:“可不,小船的螺旋桨上方有孔,只要掀起隔离的活动木板就可以清理了。这么大的船,没有活动的隔离板,非得请专业人员不可。”正说着,小顾的几个同事搬来了不少纸箱和麻袋,其中有肉、有菜、有大米和馒头,还有啤酒,全是吃的喝的。出一次远海,何时能返回,很难有人说得准。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,首先得把填肚子的东西准备充分。小顾说:“船上的淡水已灌满,就等着加油加冰了。”话音未落,加油车来了,立升的柴油不一会儿就输进了油舱。

这时,老唐急匆匆赶来了。我说:“还以为你来不了呢。”他说:“老父亲的胃病犯了,不能进食,还真有点担心。不过,他还能走动,医院也在用补充营养的办法治疗。再说,已答应大家出海了,这也关系到他们的吃饭问题啊!但愿老父亲的病问题不大。”他的话,很真实,也很沉重。作为一个儿子,一个船长,两个不同身份的责任都压在了他的肩上,孰轻孰重,只有他深知其中的滋味。他看到还未加冰,就赶紧去催了。约一刻钟,运冰的车来了。全船一阵忙活,30多袋冰块被卸进船尾上的一个特大塑料泡沫箱里。

10时老唐和他的7个船员全部到齐。永顺号起航了,驶出码头,穿过航道,以8点多节的航速前往海里外的远海。

海上无风三尺浪。离岸前,陆地无风,海上也看似平静。过了大公岛,船体就晃悠起来了。

我和老唐坐在船尾,一边喝茶一边聊天。久不见面,想说的话很多。谈起了许多过去的人和事,更多的还是离不开钓鱼的话题。我问他:“为什么还去这么远的海区?”他说:“这还用说,青岛近海下网的下网,下笼的下笼,不等小鱼小虾长大就都捞上来了。离青岛较近的那些海区,也是一年不如一年,几乎没鱼可钓了。”

我提起了去年4月随船钓鱼的事。那次也是去远海,途经一个钓点,离青岛不算太远,一下子就钓了多斤黑头和大头腥。我问他:“今年去钓了没?”他说:“那次算是运气好,叫咱们一下子碰着了。那次钓过之后,不少人闻讯后陆续去钓,早被掏干净了。”我问:“去年出海看到的那一大片网具扯了没有?”他苦笑着说:“谁去扯?不仅没扯,反而更多了。”听罢,我也沉默了。那片一个网连着一个网的网区,长达十几公里。记得那天是白天,我们的船驶了进去,左拐右转,费了很长时间才绕出来。这些网,夜里很难看见,一旦闯入,就像进了死胡同,进退不得,免不了还会缠了摆,只能“死囚”到天亮才能慢慢解脱。渔民把这种网俗称“坛子网”。每只网都有一个类似坛子模样的20米左右宽的大口,两旁有固定在海底的木桩支撑,拖着几十米或上百米的网身。这种网,随流水摆动,逆水吃食的鱼游经此处,无论大小,无论多少,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一窜入其中。唉,偌大的海,到处都有引鱼入瓮的“埋伏圈”,鱼的生存可谓难矣!

我说:“我见你的船安装了起网机也带了网,也准备撒网吧。”他说:“这也是迫不得已啊。一潮水一潮鱼。跑那么远的海区,光耗油就得一两万块。要是钓的不好,就顺便撒撒网,兴许有点收获,算是对钓鱼的补偿吧。”我开完笑地说:“这应叫钓不好网来补。”老唐反驳说:“不过,这是专捕黑头鱼的网,网扣8厘米,捕不到也伤不着小鱼。另外,我们不在钓点上撒网,看准流水,把网撒在钓点迎流的上前方,也不会破坏鱼在钓点的生存环境。”看来,他们还是注意海洋生态保护的。

说着说着,吃饭的时候到了。也许久不出海,也许船上的菜过于油腻,加之海上风浪渐大,从不晕船的我感到有点不适。老唐见状,就让我在甲板上原本他的房间里休息了。

5月6日

天气晴朗,无大风大浪。

6时船速减缓。从离岸至此,这条船已跑了20个小时。

老唐告诉我,这里是海区的一个钓点,水深70米。

一声鸣笛,拉流开始了。小顾驾船,除了我用竿子外,其余7人纷纷抛下手线。一趟,两趟,三趟??。随着鸣笛声,手线抛下再收起,收起再抛下。我用线轮拉流,同样重的坠子落得慢提起来也格外费劲。加上水深流急,海底起伏变化大,不小心折断了竿子。我马上改用手线。如此反复,忙活了半小时,全船仅钓了两条黑头鱼,每条半斤左右重,平均每人只钓了一两多的鱼。老唐遗憾地说:“这里曾是一个很好的钓点。5年前的一次,有9条船同时在这里拉流,每条船都能钓上几百斤的鱼。”

第一个钓点出师不利,不由地让我担忧,下一个钓点不会再遇到这种情况吧。

距下一个钓点23海里,需要跑3个小时。我靠着船身欣赏着这片从未涉足过的大海。从海图上看,这片海位于江苏盐城外海和韩国大黑山群岛之间。不远处,是一条远洋航道,不少运油船、集装箱船缓缓驶过。海面上,几只拖网船在作业,很少看到渔民的捕鱼船,也难见其他钓鱼船。波谷浪峰间,不少三角形的小旗在上下颠簸,左右摇摆,周围的浮漂起起伏伏。老唐说,这是下的流网,用来捕捉鲅鱼和黄花鱼。

约10时新的钓点到了。老唐说,这里是海区。

船只慢慢靠近,才发现不愿意看到的情景出现了。钓点的海面上漂着四五个白色块状塑料漂浮物。显然,有人下了网。老唐指了指两海里外停着的一条船说,就是这条船下的。鱼网是钓鱼的大忌。不得已,我们只得悻悻离开。

前行4海里,抵达了一个钓点。拉流一个多小时,全船钓上了20多条黑头鱼,大的约两斤多重。

12时船启动,驶往海区。途中,我们抓紧吃了午饭。

13时30分抵达钓点,水深52米。拉流开始,不断地有鱼咬钩。船员对钓上来的每一条活鱼,都用一根稍粗的长针插进其腹部,再用手轻轻挤压,然后直接放进甲板下的活水舱。老唐说,这是为鱼放气减压。这里几十米深,水下压力也很大。从水底下上升到几乎没有压力的水面,鱼一下子承受不了。扎一针,排掉它肚子里的空气,它的呼吸系统平衡了,就能存活下来。对存活不了的鱼,他们装进塑料箱用冰保存起来以保持它的新鲜度。钓至15时,大家估算了一下,钓了百斤左右黑头鱼。船员们的脸上稍稍露出了点笑容,我也有点兴奋。看来,钓点一个比一个好,还是大有希望啊。

但小顾觉得钓得不尽如人意,招呼船上人员下网。

16时开始下网。下了3条后又驶出3海里,接着下网4条。

18时30分船员们穿上防水服开始收网。他们分工明确,拔网的拔网,摘鱼的摘鱼,老唐也操起剪刀凑上去摘鱼。拔网的,使出浑身解数,摘鱼的则小心翼翼。同样,对活鱼一一进行减压处理。收网结束,估算了一下,全天获鱼多斤。

5月7日

天气晴朗,大风大浪。

昨晚,海上起风了。大浪把船抬起又摔下,摔下再抬起。咚咚咚,耳畔不时传来船底和浪水的碰撞声。随着船身的摇摆,我躺在床上的身子,一会儿左倾,一会儿右翻,两只手不由地紧紧抓着床护。一不小心,就有被抛下床的危险。

就这样,好不容易熬到天亮。起床一看,天空湛蓝,无一丝云彩。海天连接处,刚露出海平面的太阳就像一只火红的大皮球。显然,陆地上肯定是个好天气。可眼前的海面,狂风卷起巨浪,巨浪喷吐白沫,整个大海就像一锅翻腾的沸水。

6时老唐也起床了。他说今天没法钓鱼了,只能下网。

船起锚,前行了8海里。抛锚后,撒下3条网。

收这些网,要等到下午。期间,除了休息就是吃饭。早饭后,船员都下舱睡觉去了。对他们而言,这样的风浪可能就是小菜一碟,根本算不了什么。但对我来说,却是一次不小的考验。躺床上不行,坐在船两侧更危险。无奈之下,我到了驾驶室。我问小顾海上的风有几级?他说至少7级。我问船身的摇摆有多少度?他看了看说,至少也得20度。

这时,老唐叫我和他一起到了前甲板。前甲板下,清一色的活水舱。铺满甲板的玻璃钢舱盖,被风吹得干干净净,也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。我俩就势躺了下来。尽管船体摇晃,但在这里只有起起伏伏的感觉。面朝蓝天,我俩在阳光的沐浴下拉起了呱。老唐说:“你看,今天的天多蓝,阳光也灿烂,不算是坏天气。”他讲起了他遇到的至今还心有余悸的的一次大风浪。他说,那是冬天里的一天,乌沉沉的云层似乎就要塌下来,大风卷起的浪头盖过了船顶,一个浪头就灌得甲板上全是海水,整条船轻得就像漂在海面上的一片树叶。幸亏这艘船设计得好,还没等新的浪头到来,上一个浪头灌满甲板的海水就已经被多条下水通道给排空了。不然的话,后果难以设想。老唐说:“现在想起来,都还有点后怕。”

正说着,一只小鸟飞来,落在我的手腕上,爪子柔柔的。小鸟形如麻雀,五颜六色。它的双眼看着我,毫无怯意。我想找东西喂它,一动弹,它飞走了。我说:“这样的天,小鸟也不容易啊!”老唐说:“海上的船,如同小鸟的一个客栈,它们可以歇歇脚养养神。有年冬天,我在船上晒太阳,一只小鸟落在我的手心里,我一下子把它握住了。可能我的手心有点热乎,也许它长途奔波太劳累,竟在我的手里睡着了。过了一会儿,我松开了手,它醒了,又飞走了。”刹那间,老唐讲的故事感动了我。我说:“它把你的手心当做自己的家了。”他说:“小鸟那么小的身躯敢漂洋过海,需要多大的毅力啊。秋天鸟最多,有时躺在甲板上休息,身上一下子就能落下10多只小鸟,有的落在嘴唇上,有的落在额头上,到处都是。”我说:“这些小鸟如此不怕人,说不定是从海外飞来的呢。”

14时30分开始起网。收网,本来就很辛苦,在这么大的风浪中作业就更不容易。船体颠簸无常,无论拔网还是操作起网机,都有一定的危险。眼前,经过风浪摔打的船员,却个个收放自如,如履平地。身高体壮的叶师傅自小就跟老一辈打鱼,曾摇橹划船出过海。从事撒网收网几十年,经验相当丰富。分别来自东北的小马和湖北土家族的小周,能吃苦又好学,对撒网收网的活也已得心应手。叶师傅根据网出水的状况,一会儿开一会儿停,自如有序地操作着起网机,小马小周则使着狠劲和巧劲拽网拉网。其他人一边紧张而又小心地摘鱼,一边快速麻利地叠网。作为整个作业总调度的小顾,随时调整着船速或船向。

16时收网结束。虽遇大风大浪,不能钓鱼,但下网效果不错。约捕鱼多斤。其中,活鱼约斤。

5月8日

天气转好,风小了,海面平静了许多。

5时船起锚,接连在两个海域下了网。

8时开始收网。第一网,干干净净。第二网,依然什么也没有。

看着空空的网,令人不免有点失望。我想,海里的鱼,都去哪儿了?不过,转眼一想,那些没进网的鱼也是幸运的。

我正沉思着,第三网露头了,一条条黑头鱼随着网的上升展现在眼前。这一网捕的鱼,约有斤。第四网上的鱼,比第三网还多。估算两网收获多斤。

14时船驶至一个新钓点。拉流半小时,钓了不到10条鱼。于是,又下网4条。

下网后,打算到另一个钓点拉流。快到时,发现一条拖着流网的大型捕鱼船朝着我们刚才下网的海域驶去。这引起了老唐的担忧,船立即掉头,返回后抛了锚,以防这艘船闯入搅乱或挂断我们下的网。

晚上,吃了老唐用他小锅煮的从网上摘下不久的寄居蟹、扇贝和黄花鱼。寄居蟹的肉,又白又嫩又香。在这之前,老唐让我生吃了三个扇贝。刚出水的扇贝,绵绵的,甜甜的,无一点腥味。还吃了一条刚捞上就下锅的黄花鱼,肉酥酥的,其味新鲜无比。我说,对我来说,能享受到如此美味,平生是第一次,也可能是最后一次。

5月9日

天气清朗,无大风大浪。

4时30分开始收昨日下的网。一阵忙碌,一无所获。前行7海里抵一钓点。拉流半小时,只钓上了5条半斤左右的黑头鱼。接着,在不远处下了3条网。

8时启船到了另外一个点。约一个小时,全船钓了一条鱼。于是,下网两条。又驶至4海里处拉流,拉了40分钟,全船钓鱼5条。后又下网。

13时返回钓点陆续收网。收的过程中,突然发现一根网绳随流钻到了船底。大家立刻紧张起来,担心网绳缠上螺旋桨。我问老唐:“要是缠摆了怎么办?”他说:“流水这么大,海水这么冷,谁敢让人下水清理。没有别的办法,只有找别的船来拖。”我说:“这里连手机信号都没有,怎么找船呀。”他说:“船上有呼叫电话,我们发出求救信号,离这儿较近的船就能赶来帮助。”我说:“即使那样,也够麻烦的。”

过了半个小时,这条绳被割断后抽了出来,大家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

今天,钓得不好,网捕还算可以。这3处,共获活鱼斤左右,死了的约60斤。

18时船向北驶去。

21时抵达海区,接着下了两网。

5月10日

天气晴朗。

4时30分开始收昨天下的网,获鱼60斤左右。

7时抵达海区的某点。看到别人下了网,我们立即启船到了海区的一个点。拉流半小时,仅上鱼5条。打算再行18海里抵海区的某点。路上,船的发动机停了两次。

12时抵达钓点后,还未开始拉流,船的发动机就彻底罢工了。失去动力的船,在海面上缓缓飘荡。小顾、小周、小马3人拆机器找原因。整个机器滚烫滚烫。船舱下的机器间也被烤得又热又闷。3人忙得满头大汗,直忙到15时才找到原因,原来输油泵里的转齿被磨光了,转轴失去了传动功能,发动机所需的柴油供不上了。船上又没有备件,这一下急坏了全船人。别说钓鱼了,返回的希望也渺茫了。揣着一颗不安的心,你看看我,我瞧瞧你,无奈地等着。俗话说,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,在大家的焦急中,他们3人找出胶找出薄布,剪下一块薄布涂上两种混合后的胶,再将薄布缠在传动轴上。半个小时后,发动机竟然又响了起来,船也动起来了。

这时,老唐说:“担心再出故障,返航吧。”瞬间,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掠上心头。这几天在老唐的指导下,我刚熟悉并喜欢上了用手线,还没过过瘾就要返回了,不免有点遗憾。

返回途中,我对老唐说:“看来钓鱼不如撒网。”他说:“再不采取措施整治,还是这么下去,恐怕钓不着也捕不着了??”说着,他举了一个例子。他的一个孙姓朋友,自己有一艘比较大的快速钓鱼船。春节前的一天,为能在大年三十的家宴上有自己亲手钓的新鲜海鱼,加了块钱的油后直奔海区,整整一天,只钓了3条鱼。

他说罢,我们相对无言。一阵沉默之后,他问我:“你还记得那年去东石崮钓鱼吗?我说,怎么不记得,恐怕这辈子也忘不了。”

东石崮是朝连岛外的一个钓鱼点。8年前的10月份,我和老唐去钓鱼。那天是阴历十五,按天文学来说应是潮水较大的一天。可是,那天的海面却平静如镜,没有一丝波纹,蔚蓝蔚蓝的海水,清澈透明。海面下,密密麻麻的一串串物体在流动。每一串上,鼓着的一个一个小点,间隔有序,晶莹剔透,宛若无数根珍珠项链在漂浮。我在海上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心动的情景,更不知其为何物?当时给老唐开船的老刘曾是常年在海上打鱼的渔民,他告诉我,这是鱼卵,刚产下不久。我顿时感慨万端,原来鱼卵在海中竟是如此漂亮,又是如此的神奇。

我们抛锚钓鱼。那天的黄鱼格外多,个头也大。咬钩的黄鱼在清澈的海水深处显现后,随着渔线的提升一点点渐渐变大,直至露出水面的过程都清清楚楚,充满无比情趣。一钩又一钩,无一钩落空,一直钓了近百斤,累得我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息。让人意外的是,一条一米多长的黄健牛鱼一直不停地在船的四周转悠。老唐把刚钓上来新鲜黄鱼挂到鱼钩上,想用黄鱼引诱黄健牛上钩。也许它已饱腹,也许这片海域有它更喜欢的食物,每次把还活蹦乱跳的黄鱼放到黄健牛的嘴边,它都视若无睹,看也不看地游走了。

每每回想那次钓鱼,都是一次美好的回忆。我对老唐说:“自那次后,我再也没遇到过那么好的海况,也再没有那样痛痛快快地钓过一次鱼。看来,那样的经历不可能再有了。”老唐点了点头。

这时,海上的风似乎大了起来。老唐喝了酒就睡觉去了。忙活了这几天,我也累了,就躺下了。想想这几天,说是钓鱼还不如说是捕鱼更确切。满打满算,用于拉流钓鱼的时间不到5个小时。跑这么远,用于钓鱼的时间却少得可怜,我没怨老唐,更不怨大海。我知道,造成这种恶果的,罪魁祸首是人类自己。我国的海域曾经宽广而富饶,然而近些年来却几乎形不成渔汛,鱼类资源枯竭已是惨痛的事实。人类破坏大自然酿造下的这杯苦酒,说到底还得人类自己咽下。

我算了算,老唐他们7个人,这一趟来回7天,共获鱼多斤。除去成本,没有什么赚头,不赔就不错了。

5月11日

一觉醒来,听到船外风雨大作。海面上,大风大浪。由于刮的是南风,我们的船由南向北顺风行驶,因此没感到太大的颠簸。

老唐早早起来了,一路惦记父亲病情的他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。他家属告诉他,父亲的身体已恢复,正准备出院。听罢,老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。接着,他接连给购鱼的客户打电话,告诉了他们到岸的时间和地点。

6时30分,船抵二中码头。在大风大雨中,我先下了船。其他船员们还得等客户,卖了鱼,再把船移出码头抛了锚才算完成任务。

岸上人讲,这场大风大雨,前几天的气象预报就告知了。身在信号盲区的我们,对此丝毫不知。幸亏船出了故障,因此提前回来了。假若输油泵没修好,此时漂泊在狂风巨浪中的我们还不知面临着怎样的窘境呢。

风雨中,我回眸大海,心绪难平。命运多舛的鱼类可怜可悲,辛辛苦苦的钓鱼人不也一样吗?海洋生态的恢复,会遥遥无期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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